2013年1月16日 星期三

【試閱】Singer


電影Rock of Ages 預告片(是的,只有預告片) // House S409 《Games》 Cross Over同人文
角色:Stacee Jaxx/Jimmy Quidd
分級:清水
狀態:已完稿,總數一萬七千字


想寫Renner和他的歌聲,所以就有了這篇。
寫第一段的時候剛好碰上Rock of Ages正在打片,看了幾遍預告片。但至今正片還沒看過
然後大概是個大明星和小歌手的故事。

以下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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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ve a Damn》


「真有趣。」


那個長得,老實說,他覺得很像流氓的醫生在他晃動的視界裡用諷嘲的語調說:「你關心你的歌有沒有人聽,好像比關心你的生命還要多一點?」


「我才不在乎我的歌有沒有人聽,醫生。」他擠出一個笑容,把"不以為然"擺在臉上,就像以往他習慣的那樣,把"不以為然"擺在臉上。


「我只為我自己而唱。」他說。醫生用比他更不以為然的表情挑了挑眉,顯然在表達諷嘲這方面的功力比他高了不少。


「我才不管其他人聽或是不聽,我只為我自己而唱。」


他又說了一次,這次,醫生多看了他幾眼,然後又是一個皮笑肉不笑的淡漠笑容。他的態度跟那些酒吧負責人、經紀人、什麼什麼公司差不了多少,都是不屑一顧,不過其他人不會對他說「真有趣」這樣的詞。


醫生把檢查的儀器收好,站起身來。臨走前那個表情,他覺得像是下一道戰書。


但是對他挑戰什麼,他不清楚。對一個垂死的人還有什麼好挑戰的呢?


或是他跟他一樣,單純只是在享受這場遊戲而已;生命是一場遊戲,名利是一場遊戲,能不能出唱片、能不能賺到表演費,能不能填飽今晚的肚子,也是一場遊戲。


嘿嘿。


只不過,對他而言,吉他可以當做賭注,要把生命投下去也可以,無所謂,但是他的音樂他的歌,他就是沒辦法放上去賭。


他唯一所求的只是把那些牢牢抓在手裡,那些,虛無飄渺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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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



Fame。


發出這個音牙齒擦過下唇,吐氣,F,張嘴,A,上唇輕觸下唇一個閉合,M,再張開收個尾音,E。


具現化就是,轉個身,手一揮,台下滿滿的人群,滿滿響起的歡呼。


光打在身上,左手按弦,右手匹克飛快一掃,吉他和弦音響起,響起更多的是歡呼,人群的尖叫鼓舞蓋過和弦和鼓。對空一揮手再引起一波尖叫,他們為你痴狂,你的聲音,你的一舉一動,光照在你身上,你是個超級巨星。



你就是神。



吉他撥弦一個起音,麥克風撈過來一個嘶吼音拔起,舞台就成為你的統治領域。人群以瘋狂跳躍尖叫膜拜你。



你很得意。這感覺總是會上癮,這是個歸屬感,這個,舞台,這種聚集了所有光線在身上,所有人都看著你,這樣高高在上的,統治感。


很早以前就已經不只是音樂的肯定了,而是,統治。



但是有一個人不看你。



到今天你才剛剛發現,結束了表演,舞台正在收拾,觀眾緩緩散去而那個人還在原地,他沒有移動所以那變得特別明顯,那麼多觀眾為你痴狂為你吼叫的同時,那個人安安靜靜就像,五顏六色的畫布上,唯一的留白。



雙手交疊在胸前,找個角落,安安靜靜的,看著。



抱著一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吉他。



大大的淺色眼睛看向你,並不是沒有崇拜,但少了熱情。
不被你影響,那個身影只是坐在那裡,聆聽,你的音樂。



你吞了口口水,不知道為什麼,你覺得有點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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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After the Fame》



拔開筆蓋看也不看你在對著你寬衣解帶的女孩胸前大大的,隨性的簽上自己的名字。


聽完經紀人和酒吧主人的巴拉巴拉巴拉,沒放在心上,吧台隨手抓了一杯酒,仰頭灌下不用擔心帳單。



然後,順著後腦的微暈感走向門口,推開酒吧門。



深夜的清冷感覺,風。



的啷一聲又是一個擦弦,跟隨著風一起飄過來,風掩蓋了吉他的聲音所以你一開始沒發現,但接下來你就聽到了歌聲。



你愣了一下覺得酒醒了幾分,歌聲抓住你的專注力。



不是你習慣的那種會搭配上嘶吼的旋律,平常你對這樣的音樂不屑覺得那叫做:缺乏力量,但現在你感到好奇而跟著聲音走。



你找到了他的舞台。



沒有觀眾沒有掌聲沒有喧嘩,就是安靜的後巷,一面牆,深夜,和風。



以及,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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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Recovery》



眼神。


眼神總是很安靜。安靜不是個太精確的用詞,正確一點說是迴避,在接觸到其他人的目光時候先一步移開,或是頭一低視線也跟著低下去。一種示弱或是一種冷漠,反正對不上視線,也不確定。



能感覺到的只有,這傢伙不想與人互動。



但你總是記得那歌聲,沒有人的空巷裡頭輕柔的曲調,和夜晚的寧靜搭配得剛剛好,像是感嘆無奈又像是單純的自言自語;他沒有觀眾,沒有舞台燈光,沒有另一把吉他沒有鼓沒有鍵盤,但卻他媽的的確在閃耀。



歌聲會閃耀。



這也是個不大精確的用詞,但那聲音會迴盪著在空氣裡一遍一遍,然後住進腦中,再像停止鍵壞掉的唱機一樣,一遍一遍反覆播放。



你從來不知道原來,那樣的旋律給那樣的音色一襯,可以那麼,閃耀。



「聽說才出院不久。」



你的思緒被那句鑽進耳裡的話拉回來,「什麼?」



「你有興趣的那傢伙啊,聽說,之前差點死在醫院裡。」



你皺眉,那句話在心裡擺過來盪過去,轉了一圈。所以那股與眾不同的平靜是那樣來的嗎?所謂見過死亡的人會多的那麼一點點什麼。



不,但又好像不一樣。



認真觀察的話──後來你真的那麼做了。其實那傢伙的視線是很有壓迫感的。不笑不說話,板起臉孔的時候,整個人有股會刺人的銳利感。



……靠近的話會被咬一口。



或是被揍一拳,之類的。



和你聽到的歌聲裡頭的力道,差不多的感覺。當歌聲順著曲調往上拔高,那清亮的音色絲毫不輸舞台上的嘶吼,同樣的震撼力。



但不伸手過去碰觸的話,就安靜得像隻小動物。



溫馴而無害的樣子。看起來。



「所以,這傢伙,基本上……」你做了個手勢,尋找字詞。



「休養復原中。」酒館主人很順的接了你的話,「他是來這裡,休養的。」



……用每天晚上來到酒館的方式嗎?你給了個不屑的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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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t Started》



你的吉他手請假了。



很臨時的請假,不得不,因為被暴動的人群不小心一拳掄在鼻樑上,血流如注。救護車來了又走,人群散開又聚集,聚集又散開,茫茫然在救護車離開後留下的空曠和不知所措裡頭打轉。



氣氛,沉下來了。音樂停了,節奏被打斷,你的舞台失卻了光彩,你的觀眾們少了指揮,不知何去何從。



你覺得,這樣沉浸在沉重裡的氛圍,有點討厭。



人們到這裡來是尋求音樂,快樂,嘶吼,放鬆……whatever,總之不是為了再跌回生活一團狗屎的沉重裡。



你走到那個角落,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說,忽視他迴避的視線,一把伸手打破那份安靜。你把他拉到跟前。



嘿你,上台。



你強迫他對上你的眼睛,手上加勁拉回他掙脫的手,「我少了一個吉他手,而我要你上台。」



他用一種當你來自外星或是某種新奇生物的眼神看著你。而你把那當做答應,一把拉了他就往舞台的方向走。



「上台,我不想毀了這個夜晚。」



那雙淺色眼睛裡的眼神,說明現在他確定你的確是個外星人,或者你說的並不是人類能理解的語言。不過他接過了你遞過去的吉他。



然後,帶點無奈的,或是像想要解除你們之間對峙的尷尬似的,笑了。



那個笑容截住了你的呼吸,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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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不知道誰給那傢伙麥克風的,但總之不是你。



開始多了圍在他身邊的經紀人,唱片商,歌迷,他走下台的時候開始會被人群包圍掩沒。你開始看不見他的身影。



你開始在看不到他的時候煩躁,雖然,當然,你的忙碌行程裡往往沒有他。他是個意外,是多出來的團員,專屬於酒吧的那幾個小時。



那幾個小時你舞台上的統治王國裡,最閃耀的,聽眾。



和演出者。



你並不在乎他得到掌聲,你希望他得到掌聲,你自己其實也有那麼幾分,享受看著他站到燈光聚焦中心的模樣。


他閃耀著。



但是,當別的經紀人出現的時候你極端不愉悅,當然你知道一個好的經紀人會帶來多大的幫助。當然你也希望他能夠擁有自己的舞台。可是你依舊會莫名緊張起來,有意無意的注意他們在桌前的對話。



他微笑搖頭拒絕的時候,你提起的心會放下來。



然後發現其實這傢伙很愛笑。人其實很好。和他不說話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會在接過麥克風前先靦腆一笑,會在開口拒絕前先微笑再搖頭,然後才是謝謝,我沒有興趣。



跌進那笑容中跌的越深,看他和別人交談時的緊張不安感就越重。


你本來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你真的不在乎。



但是,當某天你看到那個城裡來的經紀人把手搭上他肩頭然後那看上去就是一把摟過的背影,你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被崩斷了。



然後你發了脾氣。



砰一聲重重在他跟前甩上門,他從震驚到跟著被挑起怒火,你沒見過他生氣起來的樣子,其實你也嚇了一跳。



但真正嚇到你的是,你太過生氣,忘記他還在復原期間,出手重了而他被推倒在地,重重撞上額角一道流血的傷口。你看到他在長袖袖子下傷疤斑駁的手臂。針孔的痕跡,那些他試圖掩蓋的過去。



你一怔,他爬起來看也不看你轉身就走。一面伸手理平打鬥中弄亂的衣服,一面咳了幾聲。



這傢伙差點死在醫院裡,你想起這點,看著他拭去傷口的血一面發出疼痛的嘶聲,縮了一下,再繼續停頓的動作。你突然覺得,胸口某一部分也跟著疼痛。有點虧欠。



但你沒有伸手去拉他。就那樣看著他走出去,沒回頭,你也沒開口叫他。



你不知道怎麼開口。







《And Then》



他消失在你的生命裡,短短幾天,卻像是一整個世紀的空白。



你的舞台依舊,掌聲依舊,群眾對你的痴狂依舊,你告訴自己不要抱持希望,但真正在酒館裡遍尋不著他的身影的時候,還是感到深深的失落。



這無法構成公式,沒有期望哪來的失望?你又,為什麼要期望他的出現。



曾經他是舞台下喧鬧群眾裡唯一安靜的那份空白,你覺得那就像挖開了一個洞一樣格格不入,瘋狂起舞的人群,就他一個人靜默。而現在沒有他,你反而覺得被挖空的是你自己。



怎麼樣都不對勁。



第七天又十二點五個小時你終於決定無法繼續忍受。你拿起電話開始找尋的過程,並沒有花太大的力氣,其實你也清楚他會在什麼地方。



那個安靜的巷子盡頭,依舊是他的一人舞台。



只是你猶豫,因那音樂太過完美而卻步,你不確定那是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闖入的,或許誰往前踏入一步都是一種破壞。他的世界他的吉他,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給夜晚靜靜襯出,沒有麥克風沒有歡呼,但有某些無可取代的力道。



靈魂,生命,之類的,隨便什麼形容詞。



大多數的歌手,像你這樣的,真正歸屬舞台的歌手,歌唱是因為享受站上舞台的居高臨下,嘶吼是因為台下的觀眾歡欣鼓舞的熱情,你希冀的是名聲,是地位,是統治權;你擁有的是自信,確定你帶來的是這時代真正的音樂,真實的靈魂。



而他,那傢伙完全相反,他歌唱只是為了他自己。



--只是因為我想唱。



那樣隨興又自私的理由。他不在乎舞台什麼的。



所以他永遠不會歸屬於你的,統治王國。他待在你的舞台下,但不曾真正踏入你的世界。這對你是件,不大舒服的事情。



怎麼樣都很刺眼。



你帶著這樣亂七八糟翻來覆去的念頭去找他,思考著見到他的時候要說什麼話,但真正見到本人的時候發現這些都毫無意義,相較於眼前見到的那場混亂,欸,鬥毆,或者精確一點說,群架。



你站在那裡看他打架,目瞪口呆花了幾秒消化你的驚訝。



你看著他揮拳,聽到那熟悉的,令人擔心的嗆咳聲,然後你奔上前去。



你把他拖離戰圈,他掙開你的手,抹去脣角的血,「我不會感謝你。」



「我沒要你感謝我。」你說,看著他額角那道尚未痊癒的傷口,那傷口看來比他身上其他的傷都還要來得嚴重,可能當時撞到了尖角而導致必需縫合,剛剛那場鬥毆過後,現在那傷口又在流血了。虧欠感再度升起。他再咳了幾聲,對著牆角吐出口中的碎血,頰邊有道青紫的淤傷,你怔著,直到他第二次開口叫你的名字你才意識到自己瞪著人家發呆已經很久。



「你到底想幹麻?」他靠著牆坐下,再度去摸額角的那道傷口,做了個苦瓜臉,「你剛剛讓我輸了我的地盤爭奪戰。」



「你的什麼?」



「居留權。」他補充:「我過夜的地方。」



「為什麼全世界裡你非得選那個地方過夜?」



「因為我惹惱了大明星,酒館主人把我踢了出去。」



你一怔,這感覺有點像是,自己不小心打到自己一拳,很痛,很惱怒,但又沒辦法對自己出氣。再揮出一拳,痛到的還是自己。



街燈下這傢伙的眼神分外清澈,看上去清純又無辜,胸口鼓動的情緒煩躁,你伸出手去,一把將他拉起。



「你得去醫院。」



===


【Name】


Jim Moskowitz,你看著他用左手簽名,字跡隨性像是在樂譜上隨興點上音符,最後一個率性的大勾往上撇結束那個「Z」;然後他把筆一放推還給護士。


嘿嘿,他對護士微笑,護士走之後轉過來對你微笑,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滿意了嗎?現在。」


你看著他纏上紗布的頭,連接著點滴的右手。十三針縫合不算太嚴重,不過因為營養失調有點脫水現象,注射一袋生理食鹽水,待個一晚大概就可以出院,他的膚色在醫院的燈光下看起來蒼白。


「你有個看起來正經八百的名字。」你說,Moskowitz聽起來像什麼大家族的名字,不過從他的長相和舉手投足完全看不出來這一點。


現在從他的笑容裡只看得出來孩子氣和率性。


「Jimmy。」他糾正你:「現在是Jimmy了。」


你的腦袋閃過幾個名字,模糊的印象,好像曾經在哪裡聽過有哪個名字叫Jimmy的歌手,但你本來就不大在意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你是排行榜上的第一,你居高臨下睥睨著其他人,你看過那些名字,但舞台的霸王還是你自己。


所以你想不起來,沒印象。但你覺得他看起來並不像對舞台陌生,他的台風穩健,懂舞台走位,知道怎麼樣帶動群眾,炒熱氣氛,什麼時候可以站出來讓燈光打在身上獨秀,什麼時候該退旁邊去把舞台讓給真正的主角。


其實跟他合作很愉快,現在再回顧他在台上的樣子,對比跟前坐在病床上的他,你想著。其實,就算只是陪襯的配角,他在舞台也總是那麼獨特而閃耀。他自成一格,但不會給樂團和整體表演帶來突兀感。


只是你會不知不覺,盯著他看就無法移開視線了。


你突然覺得有點想念他的歌聲。


護士臨走之前跟你要簽名,你對於戴著墨鏡壓低了棒球帽還是被認出來這件事感到有點煩躁,通常你不討厭面對粉絲的瞬間,但在他的注視下,你突然覺得沒那麼自在了。


像個對比,他的率性對比出某些,你未曾擁有的東西。


護士尖叫而興奮的離去。他問了你一個問題。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什麼怎麼樣的感覺?」


「當個大明星。」他換了個姿勢,一手撐住下巴,看著你的眼神毫無畏懼,跟他的問題一樣單純直接。「被人崇拜,人們尖叫喊著你的名字,像那樣拿著你的簽名跳著……」


你順著他的手勢看了一眼遠處上下跳躍的背影。有點太瘋狂了,你默默下了判定。


「喔,還不差。」


他的笑容加深,「快樂嗎?」


「一開始你享受它,然後你習慣它,然後覺得……」你停了一下:「或許有點麻木吧。」


「所以你喜歡它嗎?」他加重語調,模仿舞台上主持人介紹你出場時的語氣:「傳奇人物Stacee Jaxx,傳說中的大明星,搖滾之王。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你好奇他為什麼問的這麼認真。他又換了個姿勢,咳了幾下,但沒之前看起來那麼觸目驚心;他看著你的眼神清澈。他的問題單純。


「我很高興我的名字能夠成為傳奇。」你說:「歌手能希望的,最多也不過是這個不是嗎?」


他挑眉:「……喔。」


那輕描淡寫的態度不知道為什麼讓你不大高興,你通常不解釋的,但現在打破了自己的慣例,你突然覺得想說個清楚:「留下自己的名字,讓誰記得……在很久以後,人們都還會繼續談論你,你的歌聲,你的表演;你的傳奇。」


他笑笑聳肩,但是別過頭移開視線,於是你也不知道到底他表現出來的是不是認同。


「聽起來,很帥氣。」


他給你的結論,聽起來也輕描淡寫。


繼續下去似乎有點尷尬,你轉移話題,開口問了他的身體狀況,那個問題卡在你心裡很久了,「曾經差點死掉是怎麼一回事?」


「喔,那個,」他皺眉,嘴角下拉:「在一家醫院碰到一個奇怪的醫生和他奇怪的團隊的故事。」


「那不算是回答。」你說,「他們救了你還是把你弄成現在這樣?」


「救了我。」他似乎有意迴避話題:「我對現在這樣不覺得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本來就不覺得自己能夠活得長。」


他偏了偏頭,又回到那個一手托下巴,好像很認真思考什麼,又好像只是在玩味觀賞一個遊戲的姿勢。他的語調聽不出特別的情緒,但你能感覺得出來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這傢伙,在乎的東西。……這傢伙在乎什麼呢?


他似乎是,努力想試著去「在乎」什麼。看著他思考的樣子,你的直覺這麼對你說。


然後他抬起頭來看你。


「讓人們記得自己的名字,會比較快樂一點嗎?」


那不是對你說的問題,比較像是自由自語,他在你開口說些什麼之前先給你一個大大的笑容,清澈,同時也堅定。像個抓到一個主意,然後憑著衝動打算站起身去實行的孩子,比如下一秒會去街邊的糖果店搶最後一顆限量耶誕糖果,或是萬聖節限定服裝之類的。


他決定的事情倒是很簡單。


「我想,應該把簽名練得好看一點。」


然後在他實行這點之前,他先拉過被子,往床上一倒,睡著了。


……睡得倒是頂快的。


站到所謂「大明星」的高度和位置這麼久以來,你第一次,久違的,覺得對什麼人物事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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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ip A Coin】


他通常會找皮夾裡看起來最新,最閃亮的那個硬幣來做這件事。


手微微握拳,硬幣平放上食指關節,拇指抵在硬幣下方,然後,像擦動打火機的打火石一樣,拇指迅速擦過食指關節「叮」一聲把硬幣彈上天空,手翻過來攤平手心客上,接住落下的硬幣,然後「啪」迅速蓋到另一隻手的手背上。


然後就可以問問題了,最好帶點笑容,做出一點神祕感。


「正面還是反面?」


這個簡單的小動作每次都能贏得社工中心孩子們的歡呼和雀躍,他們不在乎你丟出的幣值是多少,也不在意你口袋是不是就只剩下那幾個硬幣,他們專注、熱情睜著大眼睛跟著硬幣閃亮亮的拋物線抬頭,好像隨著那聲細微清脆的金屬聲響被彈上天空的,是閃亮亮的希望。


希望被拋到空中,然後「啪」,被他蓋在手掌下。孩子們會更專注的看著他,像期待拆禮物一樣叫著不同的答案,他們不真的在乎是不是真的猜中,吊胃口似的問一句「確定嗎?」就可以讓他們改變答案;猜中了他們又叫又跳對天空舉高雙手,沒猜中一扁嘴失落幾秒鐘,馬上又重新睜著大眼:「再來一次!」


沒有賭注,輸贏無關,孩子們單純就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他後來還學了讓硬幣輪流在手指間滾過一次的方法,從食指和中指間一路翻到無名指和尾指,再一路翻回來,這伎倆讓他贏得很多「哇喔」;孩子們認為那是魔術,而他是魔法師。


他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在社工中心贏得眾多的小觀眾。跟他的音樂無關,孩子們從來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不需要買票入場,他也沒領到錢,但是他覺得很輕鬆,他們給他的單純笑容讓他感到自在。


和他的生活無關、和舞台也無關的另一個世界。


「你是刻意留下那個比較新的硬幣嗎?」


他的同行者問他,其實他自己一開始沒有發現,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很久沒回去那個社工中心了,但這個習慣好像一直保留下來:收集看起來比較閃亮的硬幣以做表演用。


於是他轉頭微笑,隨手把那個硬幣往空中一拋,接住,伸手蓋住。


「你要猜嗎?正面,反面?」


對方似乎有點驚訝:「你要賭什麼?」


「恩……午餐?起司漢堡還是潛艇三明治?」


「哇喔。」這下對方看他的眼神從驚訝變成"你這個人很奇妙",「你不會還要再去同一間店吧?」


「我喜歡那間店。」他說:「正面還是反面?」


「……正面。」


他挪開蓋住硬幣的手,看了一眼,帶著得意笑了。


「你計畫好的嗎?」


「才沒有呢。我只是把硬幣往上丟而已,願賭服輸。」


「如果你輸了的話?」


「我還是會去那間店吃午餐,只是你就不用請客了。」


對方愣一下,「你……還是早就計畫好了吧?」


他給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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